《我在路上的时候最爱你》转载请注明来源:杰克文学jkwxw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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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小萤那句“没事儿来玩儿”几乎有了一语成谶的效果。没过多久,林渺竟然开始频繁造访我们的住处了。当然,首先知道她要来这个消息的还是陈浩超,这家伙颇为忐忑,请来一个小时工,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。我很害怕他对林渺说:这套房子是他买下来的,而我们只是寄住而已。要想圆这个谎,难度太大了。
还好,陈浩超思虑再三,决定走“有志青年”这个路线。有志青年和有钱青年是不一样的,和有趣青年更不一样。这个定位,可以略去他的大部分缺点。他把他这些年的“创业成果”——一些云山雾罩的“策划书”都打印了出来,整整齐齐地装订好,摆在书桌前。我承认,对于那种脑容量比常人小一些的姑娘,这个姿态也许是很有杀伤力的。
陈浩超论证他的自我定位:所谓“慧眼识英雄”,不正是古典小说里很多员外家的小姐的过人之处吗?学校的辅导员也这用这样的话帮女生树立“正确的爱情观”:“别老盯着有钱的老头子,潜力股最可贵。”
我没说什么,莫小萤则对这家伙没什么同情心,她尖刻地说:“这完全是屁话。什么潜力股,说到底不就是将来能赚俩钱儿么?一样的俗不可耐。要是图钱,倒不如直接找老头子算了,早找早享受,把老大爷折腾死了再用遗产养小白脸。”
听到莫小萤这么说,陈浩超的脸便灰暗下来,好长时间一声也不吭了。等到莫小萤进屋去玩儿游戏的时候,我拍拍他的肩膀,劝他:“别听她瞎说,潜力股总比垃圾股好一点。我就是垃圾股。莫小萤这人,有点儿青春期偏执症,跟谁说话都想噎两句。”
陈浩超忽然极度委屈起来,他那蚕豆般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闪动着,眼看着都要喷出泪水来了:“我知道她看不起我,不过她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。我又没有一个当教授的爹,我们家就是县城的——衡水老白干知道么?干什么都白干。刚进北京的时候,我连阿迪达斯和哈根达斯这俩商标都分不清楚。我无非是想过改变命运么,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吧?”
虽然我很想提醒他,改变命运也要注意方式方法,但那一刻,真觉得他挺悲壮的。然后,陈浩超果然用力攥住我的手,说:“看得出来,你是一个够朋友的人。”
我说:“你放心吧,我会帮你追上那个小富婆儿的。”
陈浩超适时地上演了一场煽情大戏,让我对“傻逼”这个词有了更丰富的理解:傻逼固然傻逼,但是傻逼也有傻逼的不容易;人也不是生而傻逼,让他们变成傻逼的环境才是真的傻逼;这么说来,傻逼也就不是一个完全的贬义词了。
当然,陈浩超纵有千般苦衷,依然是一个既成事实的傻逼。这就让我对另一个事实很疑惑:林渺看上他哪儿了?这人除了励志类书籍看得比一般人多点以外,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。非要让我说服自己的话,我只能这么搪塞:林渺有她独特的品味。
随后,我开始进行自我批评:以前“琢磨”过林渺,已经很过分了,眼下尤其不能胡思乱想。
一个漂亮的女孩来到家里,这件事情本身还是很让人愉快的。起码,我们可以凑一桌麻将了。林渺出于礼貌,对陈浩超的“策划书”感叹了两句:“写这么多字儿,你懂的东西一定很多。”然后就百无聊赖地缠着莫小萤“找点娱乐”。我恰到好处地从农大北门的集贸市场买回了一副麻将,大家其乐融融地打了起来。彩头也不大,赌资刚好够晚上出去吃一顿烤肉或者水煮鱼的。令我刮目相看的,是陈浩超的牌玩儿得相当好,看来麻将这个东西在邮电大学的男生宿舍也很盛行;头两次我都输了,后来调整了战略,从一心作大牌转为“屁胡也是胡”,这才勉强能与他平分秋色。
莫小萤的技术就差多了,说来也情有可原,她从小就不玩儿这个东西。在很多知识分子家庭,打麻将都被看成庸俗的、小市民的标志。而林渺呢,更是一个没头脑,手忙脚乱不说,常常打着打着就“相公”了,“相公”之后还不安分地“点炮”。
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。”我推牌的时候每每感叹,“甘为人梯。”
我也时常分不清林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。有一次,我打了一张“幺鸡”,她“吃”了,尔后突然叫道:“吃错了。”
“给你一次退牌的机会。”我说。
“倒不是牌的错误。”她认真地说,“就是想起了前两天在报纸上看见的一条新闻:一个男的和女邻居打麻将,也是打幺鸡,女邻居吃了,他就觉得那个女的在勾引她。于是当天晚上,他就跑到隔壁,把人家强奸了。”
那一刻,陈浩超的脸色真是难看,连我的脖子都热了几秒钟。而莫小萤却满不在乎地说:“那你还吃他牌。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心点。”
与这种表现相反的,是林渺从来没漏出过“曾经找我上过课”的口风。我们那段时间的交往,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的,以至于我屡屡产生幻觉:那天晚上我是独自去了音乐会、独自跑到酒吧去喝酒、独自对着空气抒发了一通“人文关怀”。两个有过缘分的人能断得那么绝,断了之后又自然而然地续上,这种人与人的关系,在我看来简直藏了玄机。
如果那天在马克西姆的时候,林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怎么是你呀,这么巧。”我是绝对不会否认和她认识的。我没有抵赖的理由。我顶多会对莫小萤找补一句:“千万别因为她长得有点儿人样就瞎猜——你也知道,我当时真是为了钱。”
但是既然林渺执意把那点缘分藏起来,我也就只好配合她了。我并不怕败露什么,怕的只是她笑我自作多情。而我又时常会想:硬装成不认识,“从此萧郎是路人”——她图的是什么呀?是怕陈浩超多心么?从林渺的表现来看,她可不那么在乎陈浩超的感受。甚至完全看不出她认可了陈浩超是自己的“男朋友”。她只是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官宦小姐,和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纯粹就是找乐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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