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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吉川一郎气宇轩昂地走进敦煌警察局大院的时候,正是一个冷风肆虐落叶飘零的下午。他走出小汽车,扶了扶眼镜,嘴角习惯性地流露出一丝冷冷地微笑,步履矫健地走向局长办公室。
在莫高窟碰了两次墙壁之后,痛定思痛,吉川一郎改变了策略,决定利用中国人达到自己的目的。既然直路走不通,何不拐个弯走曲线,条条大路通罗马,只要能够达到目的,什么手段不能使出来呢?
于是,经过一番深思熟虑,他决定以自己是大日本国驻中国文化参赞的特殊身份,走外交路线,折节拜访曾不入其法眼的高志宽,利用警察局长手中的权力,完成日本政府赋予他的神圣使命。
来中国之前,首相田中义一曾经郑重地说过这样一句话,大日本帝国的荣誉利益高于一切,必要时,要用生命维护帝国的荣誉和利益。
这句话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吉川一郎的心声,令其热血沸腾终生铭记。他暗暗发誓,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帝国赋予的伟大而光荣的重任。
此时,高志宽坐在椅子上,抽着雪茄,神情严肃,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刘云峰送来的密报,脸上不时浮现出一丝冷笑,暗想,如此精明之人,怎会认不清当前的形势呢?
根据密报,五天前,刘云峰已经化装成一个从乡下来的收垃圾人,整日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,游荡在百家村,秘密调查黑喇嘛一伙人的藏身之处。
当从刘云峰嘴里了解到清真大酒楼凶杀案的实情,黑喇嘛替前任守备团长马功刺杀现任团长马鑫的消息后,高志宽就立刻改变了最初的想法。
按照凶杀案刚刚发生时的想法,他要将这起凶杀案作为突破口,竭尽全力抓获黑喇嘛,彻底铲除这个令中苏两国欲除之而后快的恐怖组织,借此获得南京政府的赏识,一举改变自己目前落魄的境况。
但是,当得知真相后,高志宽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。马麒马步芳父子盘踞在西北已达数十年之久,手握重兵,树大根深,就是南京的国民政府,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,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敦煌警察局长了。
于是,他当机立断,决定将这起凶杀案当作普通的江湖寻仇案件处理,而不牵涉及黑喇嘛。可是,执迷不悟血气方刚的刘云峰,竟异想天开,想借此凶杀案,同黑喇嘛恐怖组织争斗个高低,这不能不令高志宽暗暗担心。
如今,刘云峰已经潜入百家村,对黑喇嘛组织展开秘密调查,这万一让身居凉州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的马功知道,就会引发一系列的不良后果,极有可能波及到高志宽。
一想到由此引发的一连串不良后果,一股沉重的忧虑瞬间袭上高志宽的心头。一年前,正是他没有考虑后果,才导致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而今,如果再引起手握重兵号令西北的马氏父子不满,恐怕将难保自身。
就在高志宽沉思之际,吉川一郎站在门口,微微一笑,用纯正流利的中国话很儒雅地说:“日本国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吉川一郎拜见尊敬的高局长高先生。”
高志宽急忙起身将吉川一郎迎接进来,与其寒暄一番后,紧盯着对方的笑脸,颇为谦恭地问道:“吉川先生,非常欢迎你的到来。你来敦煌的事情,陈部长已经来电告诉我了。”
数天之前,高志宽接到了南京陈部长的密电,言称日本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吉川一郎要来敦煌,考察莫高窟,请他务必接待,千万不可冷落此人。
自接到密电的那一刻,高志宽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。他知道,从1894年的甲午战争中尝到甜头的日本,已经将侵略占领中国作为一项长期的基本国策。
特别是如今的首相田中义一在“刷新外交”的口号下,召开了臭名昭著的“东方会议”,确定推行“积极的对华政策”以来,日本政府就以日本侨民受到北伐军侵害为由,于今年五月向中国山东济南派出了大约4000人的兵力。
对日本的企图,高志宽看得清清楚楚,但位卑言轻无能为力,心中只有沉重感叹而已。现在,位高言重的陈部长发来紧急密电,要他尽力帮助这个名为文化参赞实为文化强盗的吉川一郎,怎令高志宽不深感左右为难呢?
在敦煌呆了一年多,他就听到了许多有关这个日本人数次骗取大量莫高窟文物的消息,可此刻,这个披着羊皮的狼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对面,而自己竟要笑脸相对,也实在为难高志宽了,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艰难的长叹。
但是,为难归为难,感叹归感叹,为了实现自己东山再起的远大政治目标,高志宽只能在发出极为沉重的长叹一声后,想办法积极协助吉川一郎考察莫高窟。
此刻,听见高志宽的说话,吉川一郎暗自大喜,但表面上依旧显得很平静儒雅,沉声说:“高局长,贵国南京政府的蒋主席陈部长是我的老朋友,受他们的委托,我来看望高局长。”
在来警察局之前,他已经通过各种渠道,将高志宽的历史了解得清清楚楚,特别对高志宽和蒋主席陈部长曾经是黄埔老同事的这一段特殊经历,吉川一郎作了非常细致透彻的研究。
“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”,“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”等经典兵法战术,熟读《孙子兵法》的吉川一郎运用得非常娴熟自如。
果然,高志宽听了这句话的反应,与他事前的预测相差无几,可以说,是一模一样的。看着高志宽惊讶得意兴奋混合一起的面部表情,吉川一郎心中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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