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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白荆再扬（2）
雪凌澜被引到正堂，只见里面已有一人坐在西侧客座，那是一位老相识了，雪凌澜看到他，忍不住指间轻轻划过长剑非杀的剑鞘。
名将陆宇如今看起来更加瘦削，丧流港一役之后，他带走了陆擎的尸体，回到戟月港。雪凌澜没有阻拦，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拦。此后在苒山南部数次战斗，有陆宇坐镇，雪凌澜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对戟月港痛下杀手，当初在山间小屋中的承诺她还记得，她无法说服自己背弃诺言，辜负那个始终保护着苒山众星侍的瘦削男人的希望。
由碧海云拿下戟月港，可能是最好的结局。雪凌澜此时竟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。
看到雪凌澜，陆宇站起来简单施礼，他面色肃穆，像是在被什么事情困扰。
“请落座吧。”碧海云坐在陆宇旁边，又指了指对面的偏座，“公主大驾，我坐在上面不合适。”
“南王客气了。”雪凌澜坐下，见碧海云始终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，难以捉摸，干脆拿陆宇当作突破口，“陆宇将军，我们在这里又相逢了。”
陆宇自然知道雪凌澜言下之意，沉沉回应：“南王攻下了戟月港，将所有兴朝兵将囚禁在一处，却单独请我来喝茶，我来了，他又说还要等你。”
碧海云刚拿起一杯茶，听到这话又重新放下，轻声说着：“我昨日抵达，见到苒山这个模样，十分心痛。陆擎难辞其咎，但他已经用自己的命作为代价，倒也不必再多说。”
听他提起兄长，陆宇巨大的手掌攥紧，雪凌澜皱了皱眉，很快想起那个关于碧海云身世的传闻，若传闻是真的，那么在丧流港一役中崩塌的圣象，正是碧海云的养父。
她斟酌着措辞，回应道：“圣象被毁，苒山大火，都与我有关系，在战场上稍有轻忽就会酿成大祸，我现在想起，依旧十分愧疚。”
碧海云抬手打断了雪凌澜的话，他低垂着双眼，眼睛中似乎藏着一只哭泣的雄鹿：“若不是之前公主在苒山的奋战，我也很难兵不血刃拿下戟月港。陆宇将军是不世出的将领，能把他逼到绝境，公主治军远超我的预料。”
陆宇点头：“公主对戟月港的进攻张弛有度，始终没有滥杀无辜，稳稳消耗我部守军，即使南王不来，我们也难坚持三日以上。我本已计划投降，不曾想兄长还留下烧山那么一个杀着。”
碧海云看来很不想提起陆擎，他用指节轻轻叩击桌面，打断陆宇的话：“过去的事情，也没法挽回了，不必再多讲。二位都不是好杀之徒，海云心里明白。如今我们三个人，正代表着苒山三方势力，未来如何，海云想听听两位的意见。”
“我只想知道戟月港的军士们，南王准备如何处置？至于苒山，我无意争夺，镇守戟月港，也只是想看看公主能否践诺——公主曾应允，拿下丧流港后，不再多造杀戮。”陆宇很干脆利落地问道。听到他这么说，雪凌澜暗道一声侥幸，她努力恪守诺言，但也并非没想过不惜伤亡强攻戟月，那时候罗砚伦还未苏醒，激怒这位人族名将会导致什么，真是不敢想象。
“将军仁心，海云自愧不如，”碧海云赞叹道，“戟月港的俘虏，海云可以尽数遣返澜州，尊重将军不造杀戮的愿望……但将军您，海云希望可以留在苒山。”
陆宇如何听不出话语中的招纳之意，他长叹一声，摇摇头说：“陆宇残躯，早已不堪征战，恐怕留在这里也帮不到南王。”
陆宇的名声，即使在南海也极盛，但碧海云也只是第一次见到真人，没想到是如此落拓、寂寥的模样，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雪凌澜，想知道发生过什么。雪凌澜将苒山旧日事简单交代清楚，碧海云这才释然。
“将军不必过虑，海云并不需要将军为我征战四方，其实海云想留下将军，不过是让将军继续留在苒山而已。”碧海云笑着说，他的笑容如同春风扫过，令人不由自主感到温暖，他随即对雪凌澜说，“不过也得先看看公主的想法，我才敢冒昧说说我的计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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