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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氏夫妇的所作所为已对千临造成伤害,但千临最终没有起诉他们。这两人虽谈不上穷凶极恶,却也是居心叵测,恶毒又恶心,对这样的人,千临从来不会浪费自己的同情心。且她本就是锱铢必较之人,她的世界里,没有以德报怨这个词汇。但钟妍为他们求情了,她对这对夫妻没有一点儿感情,她担心的是另一个无辜的生命,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弟弟。
“千姐姐,他们是死是活,我一点儿都不担心,但是听说……那个小男孩,还在住院。如果他们出事,谁去照顾他?”
千临又好气又好笑:“那你是不是还要听他们的话,去做肾源配对?”
钟妍是个敏感又软弱的姑娘,听出千临语气中的不赞同,她垂下眼眸,语气却坚定:“不会,我不会去。如果我想捐献肾源,无论对方是谁,我都会去。但我没有这个想法,我还在上学,身体也不是特别好,手术对我来说伤害太大了,我爸妈不同意。而且,听说,刘……他爸爸,是与他匹配的,只要他爸爸愿意,他随时可以手术。”
可怕的是,那对夫妻不愿意,他们宁愿求助于被自己抛弃的女儿,也不愿意自己救儿子。道德绑架不需要成本,因为那根绳索不是系在自己身上。施暴者拿着绳,随心所欲,反正套住的是别人,别人痛苦与自己何干。
他们虽令人不齿,但像钟妍所说,那小男孩的确无辜。最终,她还是在钟妍的求情下,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。
但他们并没有好过。钟妍向人民法院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,禁止他们靠近自己的住所、学校等场所,也禁止他们使用骚扰、跟踪、暴力等手段,妨碍钟妍及其相关近亲属的生活。至于他们有没有再次骚扰钟妍,那个小男孩是否等到了肾源,千临没有再去关心。并非她凉薄,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,也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关心。
孙晓岚此次住院,整整持续了一个月。
因为接受了放疗,孙晓岚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副作用。食欲不振是最严重的,但在治疗阶段,最重要的便是休息和营养,为了让她多吃一点儿东西,千临几乎每日都在与她斗智斗勇。营养科送来的餐食孙晓岚几乎没怎么吃,每次都是努力吃几口,没几分钟后便呕掉。陆忘因此来探望过几次,也对配餐做出了几次调整,只是都无济于事。
千临虽头疼,却也无可奈何,就像她后背正在恢复的、奇痒无比的伤口,虽知道不能够去抓挠,但是每一次发痒,都忍不住伸手去蹭。
郁延川给她的缝合时用的不是美容线,需要拆线处理,千临到医院拆线的时候,那医生还啧啧称奇:“这是谁给你做的缝合,这收针,这结线,可真漂亮。如果恢复得好,可能都不会留疤,当然,疤痕体质除外。”
之前郁延川为她缝合,千临也不觉得多疼,可这会儿医生用观赏艺术品的口吻评价她的伤口,后背的痛感反倒明显起来。
“我这后背充其量就是齐白石的《虾》,不是《清明上河图》,不用赏析半小时再写八百字小作文……嗷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已经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代价,医生已经猛地抽出线头:“你懂什么,你看都看不见!”
千临的确不懂,对创作出这艺术品的艺术家,她也没来得及好好道谢。那天,郁延川将千临送回家后,便回了医院——当天他刚好休息,但是由于出了连环车祸,一公交车侧翻,造成多名学生受伤,他被紧急召回。在认识郁延川之前,千临对麻醉科毫无概念,对他们工作内容的大致印象就是手术中的麻醉。认识他之后才知道,原来麻醉科医生不仅在手术中占有重要位置,也要参与各个科室的抢救和急救工作。
如果说外科医生是小说中万众瞩目的男主角,那么麻醉科医师就是默默付出的温柔男二,从手术室、病房到门诊,从无痛治疗、重症监护到急诊抢救,他总是默默地守候着,在需要的时候出现。
当然,那是病人的男二号,和千临没有一毛钱关系。
她想亲口道个谢,顺便请他吃饭,但接连打了十来个电话也无人接听,她又跑了两趟麻醉科,第一次他在手术,第二次只见到他的学生。
“老师刚下了手术台,说去透透气。”那是个年纪比郁延川小不了多少的男生,估计以为千临是哪个病人的家属,有些不好意思,又补充,“等下他回来,我和他说一声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去找他。”
然而,千临在医院绕了一大圈,仍是没有找到郁延川。
她忽然觉得好笑,之前总是不期而遇,等到她真要找他的时候,却像捉迷藏似的,兜兜转转总也找不到人。
千临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,多少有点儿意难平,虽然她找郁延川也没有正事,只是单纯想要道个谢。她便这样带着一腔不平回了孙晓岚的病房,结果差一点儿撞上了查房的陆忘。
两人同时倒退了两步,默契地避开了对方,连个衣角都没沾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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