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父新丧,吕家的家仆的胳膊上都还规规矩矩戴着黑布,唯独未出孝期的吕道涵一身西装笔挺,春风得意神清气朗。难得的是,连向来不大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吕夫人也一同位列席上。
神秘的余老板,接过连师爷递来的合同略看几眼,见并无差错,便放心地交到吕道涵手上。流年暗换,故人面貌不曾变。余至尧虽是在航运上打劫货船为生的水匪之首,却并非目不识丁的粗鲁之辈。因此这番假扮浙商购买航线吞并商船,做得滴水不漏,没费多大周折就骗过了宋长卿。
吕道涵玩味地挑起嘴角:“连师爷胸有成算,宋长卿那点本事,在您面前着实不够瞧的。这次便算赏他学个教训吧,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?便是跟他老子比,也还差远着。”
连师爷抚着山羊须,微晃着脑袋给出句评价,“宋家小子么……态度近少爷,所学不彻底,唯人颇充实耳。”
说起来,飞鱼帮跟吕家的合作早就不止一次。当年吕、宋争持商会理事长之位,股份拍卖的关键时刻,宋家商船却在闽行被劫,导致宋文廷在竞价的关键时刻失利,正是这位余帮主的手笔。
看着席间奉上的金条谢礼,他用淡然的口吻说:“吕老板青出于蓝,把内外蛀空的同孚括入囊中是早晚的事。我等略尽区区绵力,不足挂齿。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,千万不要客气。”
这便是默认了继吕方中之后的家主吕道涵,成为“飞鱼帮”新的盟友。
吕道涵浅浅地笑了一下,目光落在窗外茫远的夜色深处。任何一个以为他能完全取代甚至抹杀吕方中存在的人,都不曾真的明白父亲对他意味着什么。
他是他血浓于水的至亲,最尊敬信赖的长者,最精明的老师,也是他此生追逐的目标。尽管他为了新的崛起而对这位崇敬的偶像痛下杀手,最终取而代之,也丝毫不影响父亲在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权威。
敬陪末座的杜康年最擅察言观色,此刻恰到好处地起身,亲自给座中众人斟满杯中酒,说:“上海商界,从此再无人可与吕老板争锋。”
推杯换盏间,吕道涵生起一种朦胧的错觉。他越喝越清醒,沉默地扫视座中众人。每看到一个,就回想起父亲对此人的评价。吕方中胸有谋算,看人眼光毒辣精准。这些都是他留下的帮手、谋士、良师益友,一条铺排得井井有条的坦途。但凡有可能出现的陷阱和暗桩,都在某个最合适的时间点彻底消失不见。
他唯一没找到的替代,就是儿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。
吕道涵心中一刺,险些在这些人面前落下泪来,忙抬手揉了揉眉心遮掩过去。不知怎的,近日精神越发差了。胸口时不时痉挛刺痛,嗓子发干,激动时容易气喘,整个人疲倦而暴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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