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：汉所以能制九州者，文书之力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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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承秦制，汉朝时候我们就有600多万平方公里。西汉末年全国有郡、国103个，县级政区有1587个。（汉武帝开疆拓土，所以汉武帝时候这个数字变动很大）。管理这么大的地方，是需要技术的。偌大的帝国，老百姓的赋税、劳役、安全、救济，官员的职责，俸禄，考核，调动，信息的收集整理，传递，军队的组织，训练，供给等等等等，这都是技术。就像一台汽车，包括发动机，地盘，车身和电气。中央政府要实现有效治理，控制，首先是技术问题。要知道，汽车和自行车是完全不同的东西。骑自行车一天可能就能学会，开车得上驾校，要在驾校学两个月，要考科目1、科目2、科目3、科目4。全考过，才能拿到驾照。中央是如何控制地方，控制军队，收集信息？处理信息的？这是一个大问题。上计制、上封事制、监察系统、遣使巡行、君主巡狩、吏民上书等，这都是中央掌握全国信息的方法。中央和地方的各种反馈渠道中，以各地方官员的垂直汇报为主，其他各种渠道为辅。几个方面互相交叉、互相配合、形成在单渠道反馈为主体前提下的多渠道反馈系统。

中央对全国的控制，是单渠道为主体下的多渠道反馈。王朝中央政府能够通过地方行政机构的层层汇报和其他辅助性渠道、迅速、完整、准确地获得地方信息，并在此基础上经过集体讨论做出妥当的决策。然后使用皇帝制、诏、令、敕和诸公卿行政文书，等多种形式，经由顺畅的驿传、高效而又准确无误地传达到郡、县、乡、里各级地方行政机构，由他们不折不扣地遵照执行。

在大汉帝国的运转里面。信息传递就是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，也非常烧钱的系统。我们国家从商朝就开始设置驿站邮传，到了秦始皇的时候，他非常重视道路的修建和驿站邮传的建设，地方上的信息很快能传到皇帝手里，中央能最快最初反应。有多快？比老百姓想象的快的多。打个比方，你今天在上谷郡涿鹿说了皇帝一句坏话，邮传很快传到长安，或者传到正在祖国大地上巡游的皇帝耳朵里。过了没几天，你正在田里面种地呢，管你家的亭长带着几个人来了，把你从地里叫上来，告诉你：“10天前你骂了皇帝一句话，皇帝很生气，让我给你一个大耳刮子”，然后“啪”一声，把刚从田里上来的你，又打回田里。就这么快。你以为山高皇帝远，不是的，皇帝通过直道，驿站，官吏，就在你身边。光说仁义礼智信，谁服你啊？看见军队，看见枪如林旗如云，马萧萧车辚辚，那才知道有中央的存在，有皇帝的存在。什么是权力，真正的权力不是有多少钱，可以随便赏赐大臣，生杀予夺。国家权力的核心是得到信息，处理信息。

汉朝“五里一邮”，“十里一亭”，“驿马三十里一置”。如果每县有一置，汉朝的“置”就得有1500多个。每个置里面配备人、马、粮食，每个庭、邮里面配备人员，这是一个多大的网络，维护这个网络得花多少钱啊。这个网络，日夜不停地把全国各地的信息，送到中央。这些信息汇总到谁手里，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。汉武帝和丞相争权，这个权力是很大的一项。过去全部的信息都汇集到丞相手里，丞相手下有一大帮人来处理这些信息，重要的丞相处理，更重要的，再交给皇帝处理。所以汉武帝吃的都是别人嚼过好几遍的馍。汉武帝不干，最后把这个权力从丞相手里夺了过来，他要亲自处理来着全国各地的信息，而不是听简报。霍光学会的，最重要的本事，首先是这个，就是对于偌大帝国，海量信息的甄别处理。汉武帝死后，霍光接管这个体系。你可以想象一下，霍光每天都要进到一间大房子里面，房子里面是全国各地送来的文件，有着急的，有不着急的，有重要的，有不重要的。霍光每天要带着一大帮人，看文件，分门别类处理。什么叫做日理万机？这就是日理万机。秦始皇每天要看相当于今天30公斤的竹简（一石）。（秦汉时最大的重量单位为“石”，一石120斤，相当于今天30公斤）。每片竹简（或者木牍）60克上下，每片竹简上大约30个字，所以秦始皇每天至少要看10米左右长的竹编文件，总字数在15000字以上。说起这个我就很纳闷，也不知道秦始皇看竹简的时候，戴不戴手套，不然每天翻那么多竹简，手不会被划破磨破么？他又不是大熊猫。秦始皇办公，夜以继日。到了汉武帝时候，汉武帝那么聪明的人，一定会改进自己的秘书体系，来提高自己处理信息的数量和质量，事必躬亲是治理不了大国的，必须要建立合理的体系。汉武帝是个伟大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、文学家，也是一个行政专家，政务高手。政务处理这一套东西，霍光是学习继承下来的，而且汉武帝通过日常行政的过程，看出了霍光的政治、军事水平，足以胜任大将军、大司马的位置，可以托付。霍光死后，汉宣帝亲政，什么是亲政？把“尚书”这一套系统抓到手里，才是亲政第一要紧的事情。否则，整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，你怎么管理偌大国家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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