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锦绣长歌月满江》转载请注明来源:杰克文学jkwxw.cc
明秀第一天到百乐门上班,忙得脚跟直打后脑勺。别说偷懒,连喝口水喘气儿的空闲都寻不出。
被枪战和大火毁得满目狼藉的百乐门,又恢复了堂皇,再度开张营业。
为挽回名誉损失,韩老板大张旗鼓在报纸上刊登广告。上海最有名的《申报》,对重金修葺过的舞厅极尽溢美之词,占据整整一个版面:“玻璃灯塔,光明十里。花岗岩面,庄严富丽。大理石阶,名贵珍异。钢筋栏杆,灵巧新奇。玻璃地板,神眩目迷。弹簧地板,灵活适意。”
再加上舞票价格减半等招徕手段,一时宾客如云川流不息。
姚丽媛再披华裳,对着初来乍到的十几个女招待训话:“人活着靠什么,精气神!瞧你们这一个个的,站没站相坐没坐相,死鱼眼珠子一点活气儿都见不着,坏的是百乐门的名声!”
号称东方巴黎的上海滩,娱乐业空前兴盛。大小舞厅遍地开花,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不少练舞速成学校。那些受过简单训练的舞女,条件参差不齐,甚至有的干脆就是妓女转行而来。像百乐门这样的高档舞场,不能自拆台面,便订制出极严格的陪舞制度,只有经过考核并颁发“伴舞证”的舞女才有资格进入舞池伴客人翩翩摇曳。
舞女尚且如此,招待、酒保、乐师等,自然筛选得更苛刻。
年轻的女孩子们肩挨着肩站成一排,低眉顺目受训,心里忐忑又新奇。见姚丽媛拉出一个来立规矩:“友兰,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,怎么伺酒。”
唤杨友兰的小姐妹怯怯往前挪,不敢抬眼看人。嘴里只一壁叨叨着,默诵伺酒的步骤。紧张就容易出错,冷不丁失手滑一下子,杯子险些掉在地上。好容易扶住了,大伙儿笑起来。
谁知她睁大了眼,忽而泪珠子大颗大颗滚落。又惊慌又委屈,弄坏一个高脚水晶杯,半个月工钱都赔不起。
姚丽媛当即掐腰叱骂:“没摔着就哭,真把酒洒在客人身上岂不要死?客人花钱专为来看你的哭丧脸么!”
友兰的泪珠子立马憋回去,连哭也不敢。
在百乐门待长了日子的人都知道,姚大班脾气豪爽,为人精明却也仗义。差不多的事,说两句好话求求情,都能通融过去。唯有一点,她不喜欢手底下的女孩子掉眼泪。
这种地方挣口饭吃,把委屈掰开揉碎了咽进肚子里,是基本功。哭有什么用?没用的事就不要做。她教给女孩子们,眼泪是你们的武器,每一滴都要掉得有价值。姚大班是胭脂阵里的裙钗女将,手里带出的舞小姐,全上海最规矩,个个不爱鲜花爱钻石,绝不会闹出跟客人要死要活谈恋爱私奔的秽闻。
明秀敛眸听着她耳提面命的那些妈妈经,总觉着哪儿不对,可又说不上来。笑是为了讨人欢喜,连哭也是演戏,照这么活成个假人,就算穿金戴银又有什么意思。忍不住问:“女人就不能有别样的活法么?”
姚丽媛瞟她一眼,反问:“那你想怎么活?有能耐怎么活?”
明秀被噎得面上发烫,她念书少,大道理实在也说不清。咬着唇半晌,说:“清清白白,自食其力。”
姚丽媛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,笑得直不起腰。好容易止住了,烟视媚行一个转身,扬起玉臂往明秀肩头兜揽,姿态放浪,倒像是男人嫖女人的模样,说:“哟,瞧不出来,乡下口音还没改掉呢,心气比那黄浦江上的汽笛还高!我倒想等着开开眼,明大小姐在咱们这花花世界里,能闯出什么新鲜名堂。”
话虽难听,从此倒对明秀另眼相看几分,教起来也更耐心。
在百乐门做女招待,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。该怎么站,怎么走,步子迈多大,急不得慢不得。连弯腰给客人倒酒,姿势都有讲究。须得用餐巾裹着酒瓶,以免手上温度把酒的味道给破坏了。新酒要醒酒半小时到一小时,白葡萄、冰甜酒不少于一小时,陈酒需换瓶去渣……
苦些累些,明秀不怕,最为难是应付挑剔又麻烦的客人。南来北往啥样人都有,高矮胖瘦脾气各不同。更有些风月老手,对舞小姐腻歪了,专爱挑面生的女招待调笑,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。看脸盘,挑眉目,买猪肉一样摘肥拣瘦。姚丽媛见怪不怪,只交待女孩子们多留个心眼儿,不着痕迹应付过去就行,别动不动甩脸子。男人么,都一个德性。专爱拉良家下水,劝妓女从良,还自以为风流。
该来的躲不掉,闹出幺蛾子的还是胆小怕羞的友兰。
天刚入夜,生意特别地火爆。舞小姐供不应求,连请假休班在家的都被姚丽媛一通通电话给催了来救场。
有个常来的老客戚先生,因没约上相熟的舞女,又多喝了两杯,越想越觉没趣。见友兰端一杯醒酒茶从跟前路过,忙唤住了,非要她手上那杯茶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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